這件事情吧,還得從安念念同意闕濯求婚的第二個周日說起。
那個時候安念念本來是想著趁自己的肚子還不是很顯的時候可以先把婚禮辦了,然後預計在差不多六七個月的時候再休產假。
結果這紅本子剛拿上,安念念就連人帶行李一塊兒被打包到了月子中心。
這就離譜,她都還沒生,就開始坐月子了。
雖然月子中心的小護士萬分親切地和她解釋,名字叫月子中心不假,但他們的產前護理也非常專業,但安念念只是勉勉強強接受了這個名字,還是沒好意思跟祁小沫說自己已經住到月子中心來了。
況且接受了月子中心的名字不代表她接受懷孕三個月不到就住進月子中心的事實,沒住兩天她就因為再三反饋無效後向闕濯提出了強烈抗議:“你是不是在意孩子勝過在意我的感受!”
講道理,自從認識安念念開始,闕濯就沒聽她說過這麽感性的話。她一向都是理性大於感性,現在聽她竟然這麽說,他的內心竟然湧現出幾分奇妙的踏實感。
但老婆的訴求還是很重要的。於是就在安念念提出嚴正抗議的當天中午,闕濯就在月子中心和安念念一塊兒吃午飯的時候順便給她解釋了一下到底為什麽執意要她住進月子中心這件事。
“首先我買了幾本書了解了一下,也問過做醫生的朋友,懷孕的前三個月是不能進行高強度勞動,但總秘的工作每天幾乎停不下來。”他坐在床邊,手還牽著安念念的手,滿臉嚴肅的模樣仿佛在召開什麽學者研討會,“而且在前期還要盡量避免接觸電腦之類的東西,你已經發現很晚了,頭兩個月不知情沒有辦法,現在既然知道了我當然想給你最好的。”
安念念還是覺得不太對勁:“可是我已經馬上要滿三個月了,不也什麽事都沒有嗎?”
“那是你幸運。”闕濯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我現在想起你那段時間懷著孕還在外面馬不停蹄的工作我都後怕。”
“你怕什麽,你怕孩子沒了是不是!”明明闕濯也沒說什麽,安念念卻突然莫名地一下委屈起來了:“我就知道你當時說什麽孩子要不要隨便我都是騙人的,你這個大騙子!”
闕濯也是第一次直面一個孕婦,哪裡能知道孕婦的情緒波動會這麽大,上一秒還平平靜靜的一個人下一秒立刻紅了眼眶泫然欲泣。他趕緊先坐上床把人抱住,任她把眼淚鼻涕全部一股腦招呼到自己的襯衣上也依舊面不改色:“胡說什麽,你要是決定不要我絕對不阻止,但是既然決定要了就要好好對自己,你現在和孩子的性命可是連在一起的,我怕的是這個。”
安念念頭窩在闕濯懷裡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算是告訴他自己聽見了,也算是對這個解釋滿意了。她悶了一會兒,心情又自己好起來了,委屈巴巴地跟闕濯撒嬌:“可是這裡的飯菜不太好吃,我不喜歡。”
其實挺好吃的,畢竟收費擺在那裡,這裡的廚房都是請大廚專門把營養師定製的菜單做出來,孕婦要是不喜歡當天的定製菜單還可以自己點菜。
但安念念只是還有那麽一點點委屈的余韻沒有發泄出來,找個借口借題發揮而已。
換句話說只要闕濯再摸摸她的頭讓她再忍一忍,或者偶爾給她帶點介於孕婦能吃與不能吃邊界的東西過來,安念念立刻就乖了。
但闕濯想了想卻點點頭:“那從明天開始我給你做飯帶過來吧。”
“……啊?”
闕濯做飯,認真的嗎?
安念念突然有些後悔:“你會做飯嗎?”
“我今晚開始學。”
“……”
態度值得肯定,但為什麽總有種不祥的預感。
次日,安念念躺在床上聽隔壁房間已經送餐過去,心裡正嘀咕著也不知道闕濯的菜弄得怎麽樣了,就看闕濯從外面走進來,手上拎著印著熟悉LOGO的打包袋。
她頓時有些沒忍住笑:“失敗了?”
闕濯倒是面色平靜:“做出來的東西吃不了,所以沒帶來,去你喜歡的店打包了點,今天先湊合湊合。”
這應該說是意料之中嗎?安念念一看闕濯估計昨天是吃了癟,這回心情好了,嘿嘿笑著看他熟練地架起床上桌,然後等他放下袋子之後才注意到他的手,趕緊抓住:“臥槽你手……不會是被刀切到了吧?”
只見闕濯手上大大小小五六個創可貼,左手右手手心手背全都有所覆蓋,可以看得出昨天的戰況之慘烈。
“我哪有那麽傻。”闕濯卻語氣平淡地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然後把幾個餐盒在床上桌擺好,“我知道自己是新手當然就會慢點切,只是一開始有點掌控不好油溫而已。”
這說的雲淡風輕的!安念念一聽就坐不住了,抓著他的手撕開其中一個創可貼,果然看見裡面是一顆水泡。
水泡的皮已經破裂,水也都擠出來了,整個癟在那兒,貼上創可貼幾乎看不出來,可皮膚上卻依舊是通紅的。
安念念看著這一個個的都心疼死了:“你幹嘛啊,我就隨便說說的……這裡做的菜其實挺好吃的……”
“怎麽又哭了,傻瓜。”
他抬手給妻子擦去眼淚,“其實就算你昨天不說我也一直想試試做飯給你吃的,今晚我再打電話跟我媽請教一下,你不用擔心。”
“你手都這樣了還做什麽啊!”安念念覺得自己真要被這頭倔驢氣死,“我吃什麽不都一樣,你做的菜難道開過光啊能保佑我生個龍鳳胎三人平安不成!”
“你啊……我當時在聽你爸爸說在你媽媽孕期時做的那些事,腦海中浮現的都是我和你的樣子。”闕濯從一旁抽出紙巾把手指上安念念的淚水擦掉,“說起來也有點過分,明明當時你爸爸在很認真的跟我傳授,我卻在走神。”
安念念眼淚根本止不住地往外掉:“那可不是好笑嗎,我回頭就告訴我爸你聽他講課不認真!”
“那你就饒了我吧。”闕濯看她哭這麽厲害,軟下聲音:“到時候你爸不高興我還得去賠禮道歉,現在照顧你都來不及了。”
畢竟晚上還得學做菜呢。
安念念淚眼婆娑地看著病床旁的男人,已經找不到最開始那天上天下無所不能的闕總的樣子了。
——就像闕濯說的,他在她面前,一直都只是個普通男人而已。
“別哭了,再哭我怕你身體受不了。”闕濯不停地抽紙巾給她擦眼淚:“只是做個菜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等我熟練了就好了。”
“什麽而已啊!”安念念本來想推開他的手,又怕碰到他手上的傷口隻得作罷,“你說你圖個啥啊你,就這麽口吃的,吃啥不行,這個月子中心要啥有啥你幹嘛還就讓我說一不二了,你這樣我會膨脹的我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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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膨脹一點沒關系。”闕濯摁著她的臉把她那一臉淚珠子擦乾淨,“我只是——”
他頓了頓,輕輕抱住眼前還在抽噎的安念念。
“不想讓你後悔嫁給我了。”
這話一出安念念更是在他懷裡抽抽得厲害,闕濯一開始還希望把她哄好,到後來乾脆就只顧得上給她拍背順氣兒了。
“我後悔你個頭!”
怎麽可能會後悔嫁給他呢,要後悔也是後悔沒有早一點告訴他自己有多喜歡他,沒有早一點在一起,沒能早一點答應他結婚。
安念念想到這裡,趕緊吸了吸鼻涕從他懷裡掙扎出來,兩隻手用力地捧著他的臉:“對了,我有個事要跟你說!”
闕濯一看她表情嚴肅起來,也立刻收住情緒,無比正經:“你說。”
安念念硬生生被他這表情弄得破涕為笑,又松開他的臉依進他懷裡。闕濯就看她扭捏了半天,才總算飄出來一句悶悶的,好似撒嬌般的:
“我愛死你了。”
這一手水泡,值了。
*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