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林西隨著俞修誠來到冰島。
他在這裡買了一塊地,建了個獨棟,裡面放著母親的骨灰盒和父親的遺物。
“聽說國內已經就八年前的那起案子開始重新調查取證了。”林西高跟鞋踩在獨棟門前的石板路上,“不過最近你生意還好嗎?”
俞修誠牽著她的手斜睨了她一眼:“如果你是說你那個學長的話,那你可以放心,憑他還掀不起什麽波瀾。”
那天林西把手機扔到海裡之後本以為以後和國內的聯系就完全切斷了,但這兩天她隨俞修誠從中東來到北歐,登上微信之後才看見駱泉在那天之後發給她的微信。
看得出當時駱泉的心完全亂了,一開始發來的內容都是大段大段的文字夾雜著足足60秒的長語音,到最近兩天才逐漸恢復到平時說話的方式,告訴她那個案子要重審的事情。
那長串長串的話林西現在如果不回去翻都有點不記得他說了什麽了,就記得他說他不會放過俞修誠,一定會抓到他在國內犯罪的證據。
“也是,畢竟你的交易又沒有擴展到國內。”林西彎唇笑:“不過萬一那三槍的事情被他抓住了怎麽辦?”
俞修誠不答,隻給了她一個眼神,似乎在嘲笑她的多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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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門後林西才發現這個獨棟並不像她想象中那樣隻放著父母遺物,而是擺滿了家具,而且看得出定期有人來打理,除去沒有生活痕跡之外好像真的有一對老人住在這麽一個寧靜的小地方安心養老。
存放骨灰盒和遺物的房間被俞修誠選定在二樓面對大海的房間,推開門的時候他難得主動給林西說明:“我母親喜歡大海。”
“我也喜歡。”林西話音未落便感覺握著她的大掌微微一緊,她再側眸望回去的時候正好抓住男人眼底未來得及藏起來的一縷柔色。
看看這人有多別扭。
她心裡好笑,面上還得裝作沒看見,跟著他走到兩人的遺物前,放下手上純白的馬蹄蓮。
“所以你父親的遺體你沒能見到,是嗎?”桌面上與骨灰盒對應的是一副懷表,懷表表面磨損得挺嚴重,看得出已經陪了主人很多年。
“嗯。”
俞修誠頷首:“當時沒有條件去接他。”
二把手蓄謀已久,殺了老大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回頭來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俞修誠當時並不算真正的二當家,手頭上只剩下死忠於父親的那一批人和少量的軍火,他知道不能和二把手正面對抗,便當機立斷帶著那些人開始打遊擊。
這一打就是兩年。
兩年裡他盡量避免與二把手手底下的人正面對抗,這樣的戰略能極大程度上的減少人員損失,但也會銳減士氣。
那段時間俞修誠壓力極大,幾乎沒有過大段時間的睡眠,再加上應激障礙的急速惡化,他每天必須把林西的比賽錄像帶在身邊,就像是吸毒一樣渴望著她的音樂和她的聲音。
後來他把阿米爾親手爆了頭,徹底肅清了他的一眾黨羽,這才開始回頭找人。
但他遇到林西的契機實在是太差太差了,那個時候林西早就已經消失在了各大比賽中,而他再回頭去找賽事方也只是得到了她的國籍而已。
“嗤,只知道個國籍就開始找,你這不是大海撈針嗎?”林西聽著都覺得好笑,想不到俞修誠還有這麽衝動又固執的一面。
男人淡淡地斜了她一眼:“我不是撈到了嗎?”
“……”
您說的有道理。
其實慶城是俞修誠當時腦海中優先級最低的城市,他恨透了這座城市,但到最後全國除了慶城之外的城市都找遍了,時間也又過去了五年,俞修誠只能暫時放下林西的事情,決定去找嚴朗算一算當年的帳。
精密零件製造是父親留下來的產業,可以說是他們的保護色,俞修誠這幾年把用於主業軍火的一部分精力投入進去,很快將它推上了華爾街的交易版。
他知道,要去一個嚴禁軍火交易的國家,他必須有一個更加強大的身份。
結果不出所料,慶城作為一個亟待發展工業的城市熱烈地歡迎了東盛,他也是在和慶城市市委書記吃飯的那個飯局上見到已經坐上刑偵總局局長位置的嚴朗。
初見那次俞修誠分寸拿捏得很好,隻偶爾提及對慶城軍火交易盛行略有耳聞,簡單地表示了對嚴朗的佩服,私底下卻對嚴朗展開了調查。
嚴朗的上下班時間,必經之路,私下的娛樂活動,以及喜歡去的娛樂場所……手底下的人跟了嚴朗半個月就清清楚楚了,當時俞修誠的想法很簡單,血債血償即可,當時手底下依舊忠於父親的人都開始蠢蠢欲動,他們的暗殺經驗都很豐富,即便嚴朗死了這件事也不會和他扯上丁點關系。
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俞修誠在大海中撈到了那根一直扎在他心尖上的針。
血償計劃被他暫且擱置下來,直到現在俞修誠也不得不承認那是他這幾年來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
“但是你也太著急了吧,如果他的妻女那個時候沒有去迪拜,你要怎麽辦?”最後那一幕幕依舊像是一個走馬觀花的夢,讓林西現在想起來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那就綁架。”
俞修誠面不改色地說出可怕的話。
“當我知道我和你的目的是一致的時候,我就已經沒有任何耐性了。”
所以他會直接用那樣一個選擇逼迫林西和他站到同一陣營,直接利用嚴朗最大的軟肋脅迫他聽話,一部分原因是俞修誠行事本就如此,只要找準機會便毫不猶豫,另一部分原因是他怕夜長夢多。
林西當時對他還是沒有完全信任,他能察覺到她的保留,但她越是有所保留,他就越迫切地想把她保留的那一部分也徹底佔領下來。
他要就要她的全部。
與此同時,他也對嚴朗摒棄了最直接的告知方式,選擇了一個更加迂回,也對他而言更加殘忍的方式。
嚴朗近年一步一步身居高位,但近年來媒體的限制也越來越大,早年間他斬獲的幾個大案每一個都受到了專門的訪談和無數的讚譽,但到後來涉及軍火的新聞哪怕是正面也上不去主流媒體,近幾年提起嚴朗甚至都有人已經不知道他是誰。
俞修誠和嚴朗打交道的時候看得出他眼中對於讚譽的渴望,便在那場拍賣會中投其所好,結果取得的成效也確實超出預期的好。
嚴朗到了這個年紀似乎有了些高處不勝寒的感覺,身居高位得到的奉迎很多,但真正把馬屁拍到了準處的卻又很少,沒有幾個人真正了解他做過什麽案子,好像他自八年前那起慶城特大爆炸案之後再也沒有什麽作為。
可偏偏那起家喻戶曉的爆炸案還是嚴朗的自作劇,這怎麽能不讓他意難平。
以至於那天在拍賣會上遇到了俞修誠,讓嚴朗有種遇到了知音的感覺,他久違地被人捧高,縱使知道這年輕人可能目的並不那麽單純,卻還是忍不住為之欣喜若狂。
當時已經把嚴朗的妻女抓在手裡的俞修誠不那麽做其實也無妨,他只是想看看像嚴朗這種人會不會為了家人而崩潰。
然而事實是他在俞修誠打出家人那張牌之前那張面具就已經碎裂了。
意識到自己被欺騙,那些幾乎說到他心坎裡的讚美都是一場騙局的嚴朗火氣來得格外迅速,他又怎麽會意識到那一瞬間的崩盤就是全盤皆輸的開始。
簡單的祭掃結束後俞修誠帶著林西下了樓,兩個人並肩走在冰島的街上,鹹濕的海風吹動著林西的發。
“好了,俞先生,現在也見過你父母了,我們下一站要去哪?”
“過陣子回一趟慶城。”俞修誠看她看著前方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把被吹亂的頭髮撥到耳後,眸光溫柔:“去看看你父母。”
當時走得倉促,俞修誠一直有點後悔沒在動手之前先去看看林西的雙親。
“俞先生,你先讓我見你父母,然後又要去見我父母,你這是想幹嘛啊?”林西嘴角又忍不住彎起:“沒想到你這麽愛老敬老?”
俞修誠知道她心裡門兒清嘴上還裝傻,也懶得和她再去說那些彎彎繞繞。
“看完就結婚。”
“你這怎麽單方面決定結婚啊,我都還沒答應吧!”
林西剛跳起來表示了一句抗議就對上男人淡泊如水的目光:“婚紗和戒指還在做,你還有一個月時間可以考慮。”
“……”您這有點兒讓人考慮的意思嗎?
當晚,林西在身旁熟睡的男人臉上親了一口,留下一張紙條提著行李箱直接趕去了機場。
第二天清晨,俞修誠起床找了一圈沒找到人,才在床頭櫃上發現一張林西手寫的紙條。
俞先生:
我發現你好像還沒有正式追求過我就想把我一輩子給定下了,我覺得你就是沒有受過生活的毒打,因此我單方面決定出去玩玩,等我玩夠了再來跟你討論討論關於結婚的事情吧!
祝你每日好眠。
林西
俞修誠把這張紙條攥在手裡幾乎要揉碎,沒想到自己這追妻戲碼竟然到現在才拉開序幕。
但是那還能怎麽辦,難道真等她玩夠了回來?
到時候不知道姘夫都幾個人了。俞修誠想著簡直恨不得殺人,換了衣服就開始往機場去。
追,追到天涯海角也得給她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