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妹伏在他大腿上抽噎,他卻在那哭聲裡硬得可恥。

發佈時間: 2024-12-05 14:2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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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澹本身沒什麽傷,很快就能出院。

父母的事情實在很難瞞住她,外面的世界日新月異,五年時間就面目全非,陳淙月坐病房邊,遞給明澹新手機,他手指捏著塑封盒,看著小妹的神情從平靜到驚詫。

她的手機在車禍裡被毀壞,相冊裡空空蕩蕩,重新登錄在新手機上的微信消息欄裡一片空白,那些能為她提供一點記憶碎片、讓她記起她曾愛過她兄長的記錄也隨之煙消雲散。

明澹的神情也空白,盯著那個於現在的她有些陌生的手機和兄長看。

五年時間,她慣用的手機型號迭了許多代,而陳淙月對自己的定義,也從尚算合格的兄長,變成個徹頭徹尾的混帳。

他站在那,歎口氣:“斐斐,看一看時間。”

明澹的神情有些恍惚:“哥哥?”

陳淙月坐下,在她床邊,微微傾身,等她慢慢消化,然後才輕輕道:“沒事的,不要慌,有哥哥在這裡,有什麽害怕的都可以講出來,不要自己胡思亂想,好不好?”

人要驟然接受自己失去了五年的記憶是很難的事,尤其那五年不是過往記憶裡的隨便一段,而是近在咫尺、從昨天開始往回算起的時間。

她和這個世界的聯系停留在五年前,和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錯開。

明澹緊攥著手機,另一隻手惶惑不安地握著他,隔了很久,她唇微微動了動:“那,爸媽呢,這麽久了,也沒來看我,也沒和以前一樣,讓各自秘書來看看我,是出了什麽事?離婚了,還是?”

她仰頭,看著陳淙月。

陳淙月回握住她手,輕撫她後背。

明澹有一瞬間的恍惚,過很久明白過來,唇顫了兩下,沒有哭,一雙眼空洞洞:“幸好是哥哥還在。”

她與父母的關系實在算不得好。

她生在父母吵得最厲害的那一年,彼此間的矛盾激化到最深,哪怕是共同的女兒的出生也沒得到緩解。

父親嫌她是個女兒,母親恨她與父親有三分肖像——哪怕她最開始先愛的是他的臉。

於是明澹出生後,抱她最多的是家裡阿姨,再是隻大她五歲的陳淙月,再數上許多個或遠或近的親戚,才輪得上她父母。

然而到底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還有筋脈相連。

明澹出院那天沒回家,先去看了父母,從前對她冷冷淡淡的人變成了更冷淡的墓碑,碑上照片裡卻笑得和煦,明澹伸手,摸了摸墓碑,回頭跟陳淙月講:“哥哥,你看,爸媽難得對我笑得這麽和藹可親。”

這天微雨,朦朦朧朧的,陳淙月穿黑西裝,打一把傘,跟她身後,幾乎全部傘沿都遮她發頂,他自己被淋濕大半。

聽見她講話,他隻微笑,然後抬手蹭一蹭她眼角,動作自然,語氣低沉:“有雨水。”

不是雨水,是淚水。

他講得含蓄,小心翼翼呵護她。

明澹才發覺自己在哭,為什麽呢,明明是那麽不喜歡她的父母親——他們爭吵的時候最愛以她為開端,母親講為了生她放棄了多少父親卻不知感恩,父親則冷嘲母親當初不過是為錢為財,如今卻這樣跋扈且不知好歹。

這些話從不避忌明澹,有一次甚至是在兩個人陪明澹參加學校裡的家庭活動時候突然爆發——眾目睽睽,無數同學與他們家長注視下,他們吵得不可開交,面紅耳赤,最後一前一後甩門而去,只剩明澹含著一汪淚,手足無措站在原地,被還想探聽更多訊息的家長和趴在門口窺探的同學指點打量、議論紛紛。

最後是高年級的陳淙月收到消息,翹了一整個下午的課,跨越大半個校區來尋她。

他穿過人群、冷眼、調侃,走到明澹身邊。

她原本還忍著淚,蹲在角落,攥著蠟筆用力在紙上給父親塗上深黑的西裝,給媽媽畫上溫柔的笑容,給哥哥點綴上明亮的眼——畫的主題是“和諧的一家”,這本該是她與父母共同完成的作業。

而她的所有委屈,在看到陳淙月的那一刻徹底崩潰,她把頭埋在陳淙月懷裡,泣不成聲,哭得幾乎上不來氣。

像是此刻。

也許有悲痛,但更多的是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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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懟的父母因為死去而陰陽兩隔,她到最後也沒得到過父母的愛,沒得到過父母的一聲抱歉,沒有原諒父母,也沒有被原諒,童年的創傷沒有補足,於是隻好放肆潰爛。

明澹哭得漸漸疲憊,回程路上只剩下抽噎氣聲,最後連抽噎也無,她伏靠陳淙月腿上,縮成一團,很不安穩地睡著,不時驚厥。

陳淙月一路上想了很多。

想妹妹這些年受得委屈,想她當初直面父母出事時候受得刺激。

也想他實在是個徹頭徹尾的混帳、瘋子與變態。

他的小妹伏在他大腿上抽噎,他卻在那哭聲裡硬得可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