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華人的地方,就有華人喜聞樂見的娛樂方式。
林曼他們這裡,新開了一家量販式KTV,雖然比不了紐約的“星光大道”裝修豪華,音響高級,但人家有特色,自帶燒烤lounge,可以一邊擼串一邊唱歌**。
所以一到周末,也是人滿為患。
包廂裡是智能炫彩的燈光,照得人臉表情玄妙地忽隱忽現。
肖染負責霸佔麥克風點歌台,林曼負責坐在旁邊默默吃果盤。
跟著來湊熱鬧的Venessa對這次亞洲式K歌初體驗新鮮感爆棚,一邊忙活著吃烤牛肉烤羊肉烤三文魚,一邊有些不解地問林曼,“你們中國人怎麽都喜歡關在一個小屋子裡唱歌啊?幹嘛不組個樂隊,上台唱給大家聽嘛!”
肖染把歌切到了下一首,興奮地竄到林曼身邊,把她手裡的水果叉搶走,換成麥克風,“你的你的,保留曲目。”
林曼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肖染這是給她點了卜學亮的超激快版《子曰》。
她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唱這首歌時,肖染那副吞了個手雷的表情,“打死我也想不到,你會唱這樣的歌兒!”
“有了車子,想要房子,有了妻子,想要馬子,有了銀子,想要位子,有了位子,拿了架子,搞了圈子,使了性子,鐵了膽子,忘了老子; 什麽原因,誰人會知……”
大千世界,欲望無窮,有多少人屈服於貪念而不擇手段。
“我聽不懂,看不懂,學不懂,都不懂,究竟誰對誰錯;人生多美,愛情多痛,生命有太多疑惑,我隻想要簡單的快樂……”
萬象是非真偽難定,但若余生能攜手一人,腳踏實地,忠誠處世,簡樸知足,便是君子人生。
Venessa被林曼的中文版rap徹底震驚,一個勁嚷嚷要包裝她出道,自己來做經紀人。
幾個女孩嘻嘻哈哈地正玩兒得高興,林曼的手機忽然在桌子上“嗡嗡”地震了起來。
她看了眼上面的名字,立刻接起來,向門外走去。
出門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是彎的。
Venessa對著肖染擠眉弄眼,“一定是Richard!”
肖染皺眉不解,“誰?”
Venessa用口型默讀,“Friends with benefits (炮友).”
肖染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程嘉煜的聲音在電話裡,一向顯得低一些,性感得惑人。
“沒在家嗎?”他問,忽然笑了一聲,“在外面唱歌?”
背景裡滿滿地都是隔壁房間關不住的鬼哭狼嚎。
“嗯,跟肖染和Venessa一起,沒有男生。”林曼下意識地解釋道。
程嘉煜又笑,“有男生也沒關系。我哪有那麽小心眼兒。”
“是嗎?跟誰一起玩兒都行嗎?”林曼故意下套。
對面哼了一聲,“你知道有一個人不行。”
還不是小心眼兒!
林曼在心裡咕噥了一句,臉上卻綻開了笑意。
“曼曼—— “ 程嘉煜的話音不高,且透著一絲疲憊,“我是想告訴你,我和周穎慧的婚約取消了。”
林曼本來覺得自己應該高興的,可是現在聽見他說,似乎也不想表現得多麽興奮。
免得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於是有些糾結,覺得不出聲好像不太禮貌,但是又想不出別的話說,所以擠出了一個“哦“字作為答應。
程嘉煜顯然也聽出了林曼的淡漠,呵出一口氣,似無奈的歎息,柔了聲音解釋,”我知道,正式消息還沒出來。因為要開記者會,兩家得預演一下流程,準備好了,再公布。出不了差錯,所以,你放心。“
又是一句“放心”。
他深知,自己讓她患得患失太久,如今的保證也打了折扣,不易再得她全心全意的信任。
程嘉煜揉了揉額角,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難免頭痛。
他張了張嘴,又合上,什麽都沒有說。
本來就是他錯了,現在折騰也是活該,怎麽好意思指望她心疼?
退婚由周穎慧提出,原因是性格不合,程嘉煜自然是裝成大度地表示無異議,朋友式地遙祝她一切順利。
兩人共識達成,一致對外,其他人也沒有了過多乾預的空間。
扔下這麽顆信息炸彈,周穎慧倒是很快甩手走人,馬上跟隨科考隊進南極,跟蹤觀察虎鯨遷徙,短時間內不會回國,一貫的來去如風。
程家夫婦暫時閉門謝客,不予置評,加急叫了程嘉煜來拷問。
那些拿來對付外人的話術,韓女士根本不買帳。她睨著自己兒子,一語點透,“在外面養了小相好了?”
程嘉煜波瀾不驚地糾正,“有人不假,很可能是您兒媳婦。”
韓女士像是突然被嚇到,頓了半天才緩過神, “你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程青山初一聽見也有些怔愣,但後續反應顯然比韓女士鎮靜許多,“叫什麽名字?做什麽的?哪裡的人家?”
程嘉煜身邊沒少過女孩兒,但誰也沒有拿到過被正經承認的女友地位,但偏偏他做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不留後患,也沒有哪個捏住過能要挾他的把柄。
這次聯姻的失敗,還算是他在男女關系上第一次成為媒體的談資。
此番平地驚雷地扔出來“兒媳婦”這幾個字,就連進來添茶的李阿姨都愣住,忘了手裡的動作。
程嘉煜慢條斯理道,“認識有一段時間了,她人還在外邊上學。也不用著急找人調查,弄不好是您兒子剃頭挑子一頭兒熱,人家什麽都還沒答應我呢。”
程青山尚未作答,倒是回轉過神思的貴婦人帶著火氣出聲:
“你這次跑到國外就是為了她吧?剛一回來,這好好的婚,說不結就不結了!人生大事,是讓你這麽鬧著玩兒的!一個個的,都被外邊的野花迷昏了頭了!讓別人笑話!” 韓女士的極大忿然,夾帶了不少遷怒的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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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嘉煜把李阿姨手裡的茶壺接了過來,給對面父母斟滿,雙手奉上,姿態謙恭,語氣卻桀硬。
“誰說我是鬧著玩兒的?這次呢,您兒子是認真的,老大不小了,也該正經想想成家的事了。家裡面穩了,再立業揚名。”
“我就算是個沒本事的,可誰也沒見過我在大事兒上砸鍋吧?不靠沾別人光,也不會把家財通通散盡,讓大家夥都喝西北風。跟誰結婚,該看我自個兒喜歡,關哪個外人的事?”
“或者,您要是覺得我這樣做失了體統,不適合再接手集團裡的大事小情,那找著比我更合適的接班兒的,我也不介意把屁股底下的位子讓出來。“
話是對著程青山講,眼睛卻看著韓女士的反應。
果不其然,韓女士的茶盅尚未碰到口唇,便“啪”一聲重重置下,保養得當的一張臉先盯一眼丈夫,似苦海愁深,又轉向兒子,“你敢!”
不知到底是說給誰聽。
程嘉煜仍是笑得禮貌周全,心裡卻在想:這次韓女士再砸茶具,他肯定能躲開。
然而這般種種,他並不需林曼得知,千言萬語,但匯成一句“放心“。
一則證明他不曾食言,二則囑她無需擔憂。
今後這世上還有好多汙垢暗晦,而有他在,她便不必知曉,不必涉足。
他望她成長,是為了萬一有哪天,她逼不得已要面對,不會吃虧上當;但當前,有他的羽翼庇護,她盡可以保留她的天真善良,放心地當她的小孩兒。
程嘉煜短暫的出神忽然被林曼的聲音拉了回來。
她的思路和程嘉煜並不同頻,現在單純地專注在一個事情。
她說,“我想你了!”
聲音浸過了糖水。
程嘉煜一愣,疲勞立刻煙消雲散,笑意爬上了眉角,“我也想你。”
“有多想啊?” 林曼發問的聲音乖乖巧巧,偏偏透著一股子不經意的媚勁。
“有多想呢?要不然你摸摸看?” 他邪惡作答。
浪漫的氣氛被徹底破壞,林曼紅著臉罵,“流氓!”
對面壞笑,換了個話題,“嗯,剛剛有個快件送到你那裡,可是你不在,沒法簽收。”
快件?
他上次說還要有幾天才回來,是提前寄回來的行李嗎?
“什麽快件?重要嗎?著急嗎?”林曼問道。
“挺重要的吧,嗯,也有點兒著急。”
“那我現在就回去。”
“也好,那我讓快遞員等一下。”程嘉煜說。
林曼迅速地回包廂去跟肖染她們打了個招呼,說自己有急事得先回家。
出來又叫了輛Uber,跟程嘉煜的通話一直接通著。
他說太晚坐車他不放心,要跟她連線到她回到家。
等車的時候林曼耐不住好奇心,又問他,“到底是什麽東西啊?這麽急。”
“禮物。”
“禮物?”林曼的唇角牽了起來,“給我的?”
“嗯。”
“好看嗎?”
程嘉煜笑了,“我覺得挺好看的。”
“我會用嗎?”
他笑得更厲害了,“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能吃嗎?”
這次他停了半天,才一字一頓地答,“你願意的話,好像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