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咪,你回來啦!”
門剛推開,一道小小的身影便衝了過來,迎夏穿着高跟鞋,腿被這麼一撞,身子不穩地晃了晃,一隻手落在她背後扶了一下。
“羨羨,蘇爸爸說了多少次了,不能這樣莽莽撞撞的,媽咪差點兒就被你撞到了,摔傷了怎麼辦?”
埋在迎夏腿上的小腦袋擡起,黑亮好看的眼睛眨巴着,看了眼迎夏身後的男人,爾後扁了扁嘴,小眼睛順便便覆上了一層薄薄的水汽,小模樣委屈巴巴的。
“我知道了,”說着,放開迎夏,後退一步,“媽媽,對不起,我差點就讓你摔倒了。”
“別兇他了,”迎夏回頭說了蘇嘉言一句,蹲下來看着面前的小可愛,“沒事,羨羨只是一天都沒看看媽媽了,想媽媽了,對不對?”
小腦袋重重一點,“嗯!羨羨好想媽媽。”
話落,一道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來,一箇中年女人探出頭來,“這小傢伙一回來就找你,沒看見你還不肯喫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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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夏看過去,笑着道謝:“辛姨,辛苦你了。”
對於辛姨,迎夏是打從心底裏感激的。
辛姨是隔壁屋的,兒子女兒都不在身邊,老伴早逝,平日裏就一個人在家,當初迎夏一個人來到這兒的時候,她看迎夏一個小姑娘挺着大肚子不容易,便幫了她不少。這幾年來,時不時幫忙帶帶小傢伙,迎夏實在是不好意思,想要給她酬勞,但辛姨說什麼也不要,所以迎夏平日裏便把她當長輩來孝順。
“沒事。”辛姨走出來,笑着說:“反正我平常都是一個人,有這小傢伙陪陪我我還高興着呢!對了,我幫你炒了兩個菜,你微波爐加熱一下就可以吃了,寶寶的飯我剛加熱好,你等會記得給他喫。”
迎夏站起來,走過去抱了抱辛姨,“辛姨,太謝謝你了。”
辛姨一臉慈愛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笑說:“再跟辛姨客氣,辛姨可就生氣了。”
迎夏笑笑,“好,那我不客氣了。”
辛姨回家去了,迎夏邊走進廚房邊朝蘇嘉言道:“你也留下來喫飯吧!我看看冰箱來有什麼,再炒兩個菜。”
蘇嘉言也不客氣,走到沙發餐桌那兒給自己倒了杯水,“好。”
褲子被拽了下,他低頭一看,林子羨扯着他的褲子,擡起小腦袋眼巴巴地看着他。
蘇嘉言輕笑了下,蹲下來,捏捏小傢伙的臉蛋,“幹嘛?還因爲剛纔蘇爸爸兇你,生蘇爸爸氣啊!”
“不是,”林子羨搖搖頭,突然湊過去說話,聲音很輕,帶着點兒奶音,“蘇爸爸,你今天是不是更喜歡我媽媽了啊!”
“……”蘇嘉言沒好氣地敲了掉小傢伙的腦袋,“人小鬼大。”
林子羨摸着被敲的地方,又一臉神祕兮兮的,“蘇爸爸,我偷偷跟你說哦!”
蘇嘉言看着他的笑臉,笑了,“說吧!又是什麼祕密?”
林子羨看了眼廚房,確定媽媽在忙後才說:“我昨晚聽到媽媽跟一個阿姨講電話,說她準備回家,可是這不就是我們家嗎?還回哪裏家啊!”
蘇嘉言愣了下,反應過來後摸了摸小傢伙的腦袋,語氣溫柔地解釋,“這裏只是你跟媽媽暫時的家,你們真正的家不在這裏,在一個距離這裏好遠好遠的一個國家,那裏有很多很多漂亮的地方,好玩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好喫的東西,你一定會喜歡的。”
小傢伙高興地笑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像兩顆鑽石,“真的啊!太好了。”
蘇嘉言:“羨羨這麼想去,是不喜歡這裏嗎?”
話落,小傢伙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變得苦巴巴的,蘇嘉言皺起了眉頭,有些擔心,“怎麼了?給蘇爸爸說說。”
小傢伙又看了眼廚房,扁着嘴巴,眼眶紅紅的。
蘇嘉言伸手抱起他,走到沙發那兒坐下,把小傢伙放腿上坐着,小聲問:“羨羨怎麼了?是不是學校裏有人欺負你?告訴蘇爸爸,蘇爸爸替你去收拾他們。”
林子羨不說話,低着頭,兩隻小手有些肉肉的,交纏在一齊,許久悶悶的聲音傳來,“今天老師要我們介紹我的爸爸,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沒見過我爸爸,媽媽總說爸爸是一個很厲害的人,要去做很多很多事情,很忙的,所以纔不能陪在我們的身邊。雖然我年紀少,但我不傻,我知道這麼都是媽媽用來騙我的藉口……”
蘇嘉言心疼地緊了緊抱着小傢伙的手,“羨羨,你媽媽她……”
“蘇爸爸,”小傢伙奶聲奶氣的出聲打斷,“我知道媽媽她很辛苦的,她要上課,又要工作,還要照顧我,她真的很辛苦很辛苦的,好幾次,我還看見她在客廳偷偷地哭。蘇爸爸,其實、其實我見過我爸爸的。”
“什麼?”蘇嘉言驚訝地看着小傢伙,“什麼時候?”
“其實也不是真的見過,”小傢伙頭埋得更低了,“那天我不小心碰掉了媽媽的筆記本,我看到了媽媽跟一個男人的合照,媽媽的腦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笑得很開心,我從來就沒有看到媽媽那麼開心地笑過。”
原來是這樣。
蘇嘉言笑了,“你怎麼肯定那是你爸爸?”
突然,林子羨從他腿上起來,站在沙發上,他看着蘇嘉言,小臉變得有些嚴肅,“蘇爸爸。”
“嗯?”
小傢伙指了指自己的臉,“我帥嗎?”
“帥。”
“那就對了,”小傢伙又突然坐下,小腿還盤起來,一本正經的,“那個男人跟我一樣帥,特別是眼睛,跟我一樣好看。”
居然是這個理由。
蘇嘉言笑笑,看着他的眼睛。
確實,這張小臉何止是眼睛,整張臉簡直就是林漠安的縮小版,說不是他的兒子估計也沒人信吧!
迎夏很快便把飯做好了,喫過晚飯,把小傢伙哄好後出來才發現蘇嘉言還沒有離開,她泡了兩杯茶,把其中一杯遞給他。
“這麼晚都不走,是有什麼想問我說嗎?”
蘇嘉言接過茶杯,喝了口,聞言笑了,“你就不能不那麼聰明?”
迎夏笑了,聳聳肩不說話。
蘇嘉言:“好吧!剛纔羨羨跟我說,今天在學校,老師讓他介紹自己的爸爸,可是他沒見過爸爸,不知道該怎麼說。迎夏,你……真的不打算讓他知道羨羨的存在嗎?以他的勢力,如果當初不是你要求他不許干涉你的生活,不準偷偷關注你,不然你就躲起來不讓他找到,你覺得,他真的不會知道這件事嗎?你知道的,他想知道的,沒有查不到的。”
是啊!以他的能力,想知道什麼還不容易嗎?
五年了,該忘記的應該都已經忘記了,但是她就是忘不了啊!
先不說他是她始終愛着的人,單單說他是小傢伙的父親,這樣的血緣關係,她就改變不了啊!
迎夏嘆了口氣,無奈苦笑,“這件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輩子,這些我都知道,其實這麼多年了,我對他的怨,早就在這些日子消磨殆盡了。”
聞言,蘇嘉言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抿了下脣,試探般地問道:“那你……還愛他嗎?”
雖然知道答案,可他心底裏還是帶着一絲希望,“這麼些年了,你還愛他嗎?”
“還愛他嗎?”迎夏自嘲般地笑了,聲音裏盡是無奈,“本就愛了十年了,早已深入骨髓,又怎麼可能忘得了?不管忘了誰,也不可能忘了他?”
“既然這樣,當初是不是就不應該這麼決絕。”
“是嗎?”迎夏沒有回答,她深深地舒了口氣,回憶在一瞬間從腦海裏冒出,蜂擁而至,一幕幕,都是他對她的好,“好像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我跟他之間的故事。”
“在我爸媽剛去世後的半年時間裏,我就像一個皮球一樣,在親戚間被踢來踢去,今天在這個阿姨這邊住兩天,然後又到那個伯伯那裏住兩天,沒完沒了的拋棄,沒完沒了的搬家,我以爲不會再有人愛我了,但是直到被接到林家,我纔再次擁有了被疼愛的權利,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我就覺得他是而我無所依靠的生命裏突然出現的一道光,把我黑暗的世界照亮。”
迎夏頓了下,繼續說:“而我那時候並不知道婚約是什麼東西,是林媽媽跟我解釋,就是將來我們會結婚的意思。你知道嗎?當時我真的很開心,因爲媽媽說過,結婚的意思是兩個人會一輩子生活在一起,一起做所有所有的事情,從那一刻起,我便對未來充滿了希望,也有了憧憬。後來我長大了,雖然他依然很疼我,但我知道他不喜歡我,他只是把我當妹妹,後來直到他出國,我才終於明白,這個婚約他根本沒放在心上。後來林媽媽去世,臨終前她跟他說一定要好好照顧我。20歲那年,他從國外回來,跟我領了證,結婚之後,他真的對我很好很好,好到我幾乎要懷疑我是不是在做夢。”
就在迎夏再次停頓的時候,蘇嘉言突然問道:“那時候你幸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