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這兩個字猶如一顆炸彈在他腦海裏炸開,巨響鋪天蓋地而來,讓他難以承受。
在來的路上,他就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心裏還是有着一絲希望的,希望那些都是他想多了而已,可此時此刻,那一絲希望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林漠安從沒有想過,自己跟迎夏會走到這一步,從結婚那天開始,他就沒想過兩個人會分開,可是現在這件事,是確確實實地發生了。
而他,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他立在原地,藏在口袋裏的雙手緊握成拳,他眯着眼,盯着茶几上的那份離婚協議,一語不發。良久,眼角發紅。
心彷彿被繩子拴住了,越收越緊,越收越緊,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不想放手,千個萬個的不願意。
可是他又有什麼理由不放手呢?
他仰起頭,壓抑着眼眶裏的水霧,半晌,纔敢看向小姑娘,開口時嗓音沙啞得幾乎破碎。
“夏夏,不要這樣。”
迎夏看着他發紅的眼角,心裏竟有了些許鬆動,她深呼吸了口氣,努力壓抑。
“林漠安,你說過的,如果我不想繼續,你會放我走的。”
是啊!是他說的。
林漠安自嘲地笑了,一滴淚終於忍不住從眼角滑落,想不到當初一句體諒她的話,居然會變成她此刻提出離婚時,最有殺傷力的武器。
他苦笑着搖頭,“夏夏,我不……”
“林漠安,”迎夏打斷他,清冷的眸子裏倒映着他的身影,“就這樣了吧!你確實愛我,我也愛你,但愛不是一切,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很多,我發現,原來我還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要去做,是這段婚姻,讓我迷失了方向,讓我忘了曾經的夢想,現在,我想把我的夢想重新拾起,爸爸和爺爺都已經說了,尊重我的決定。”
是嗎?
林漠安看了林屹一眼,又看了林老爺子一眼,視線最後回到了小姑娘的身上。
他的小姑娘是那麼的美好,對待所有人都那般的真誠善良,在任何事情上都處處爲人着想,做事情時,即便是一件少少的事情,也會認認真真地去做,儘自己的努力做到最好,對身邊的人,往往都捧着一顆真心去對待,就連一個毫不相識的人,也能同情心氾濫。
她,真的很好很好,這麼乖巧,這麼柔弱,叫人無法不去偏愛,無法不去心疼,叫人無法不去讓人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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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結婚那天起,他以爲兩個人能一直在一起,一直幸福地生活下去。
但這一切,都被他給毀了,毀得徹徹底底。
他後悔着,後悔得想把自己給毀滅,來換取小姑娘的手下留情。
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再多的解釋都已經變得蒼白無力。
那天,林漠安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那份協議上籤下自己名字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離開林家老宅的,一切的發生都彷彿一個夢,一個他想埋掉的夢。
那天,走出林家老宅的時候,天空上烏雲密佈,幾乎是下一個瞬間,狂風暴雨猛烈襲來,他毫不遮擋,挺拔的身軀走進雨幕中,坐進那輛黑色邁巴赫,邁巴赫利落掉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林家老宅,速度驚人。
迎夏是從窗戶看着他離開的,看着那車子的速度,心有些慌。
她想離開,但不表示她願意看着他發生任何意外。
迎夏拿起手機,分別給江姨和楊宇傑打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楊宇傑打來了電話,說林漠安會公司了,一身溼淋淋地走進了辦公室,把自己鎖在了辦公室內。
今天的事情楊宇傑還不知道,但他知道可能是發生了什麼事,但老闆的事情不好打聽,他只能默默地關注着。
他時刻留意着辦公室的門,門大概是在兩個小時後被打開的,男人從裏面走出來,身上溼透的衣服已經被換下,一身休閒西裝襯得身子修長挺拔。他神色低沉,一雙眼彷彿失去了溫度,冷得讓人不敢直視,身上冰冷的氣息更甚,彷彿能把周圍結冰。
“老闆,”楊宇傑冒死上前,“老闆,太太兩個小時前打電話給我詢問過你的情況。”
聞言,林漠安前進的步子頓了下,深沉的雙眸盯着前方某個點兒,沉默了半天后,終於給出了迴應,但也只是淡淡地“嗯”了聲,隨後大步離開。
楊宇傑愣在了原地,回過神來後追了兩步便停下來了。
他好像知道了什麼。
…
私人會所裏,私人區域的開放式休息區那兒,林漠安一個人獨自坐在長長的沙發上,手裏拿着一隻裝着洋酒的酒杯,面前的茶几上,擺放着幾瓶洋酒,好幾瓶都已經開了,其中一瓶還是空的,其餘的幾瓶都喝了一點兒。
易準欽和陳槿寒到的時候,林漠安已經倒在了沙發上,手裏還捏着一隻酒杯,外套和領帶被他隨意丟在沙發的扶手上,身上的白襯衫的已經也皺巴巴的,還沾上了酒跡。
易準欽:“天還沒全黑就喝成這個樣子,這傢伙到底是喝了多少啊!”
陳槿寒皺着眉,朝茶几看了眼,“不多,加起來也就兩瓶。”
不過那酒的度數,喝起來夠嗆的。
易準欽:“怪不得經歷給我打電話,這幾瓶就這麼烈,全部喝下去不得去洗胃纔怪。”
說着,他走到沙發邊蹲下來,推了幾下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男人,男人動了下,手中被子掉落,發出清脆的玻璃撞擊地面的聲音。
被子沒碎,易準欽撿起被子放在桌面,又回神去看林漠安。
男人已經睜開了眼,但一雙眼睛通紅,眼神毫無焦距,迷離地看着眼前的環境,半晌,又重新閉上眼,胸膛急促起伏。
易準欽:“哥,你沒事吧!做什麼一個人跑到這兒和悶酒來啦!”
林漠安沒回答,擡起手擋在了眼睛上,半晌,易準欽看到了他從眼角話落的眼睛,被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哥,你、你怎麼了?”
跟林漠安從小一塊長大,除了上次迎夏出事,他曾經何時見過林漠安這副樣子?
失去自制力,喝得爛醉,無聲落淚,這些彷彿這輩子都不會發生在林漠安身上的事情,幾天全都發生了。
不單隻他,他們這夥人裏也沒有一個人見過。
“哥……”易準欽手粗無措的,肩上突然被拍了下,擡頭便看見陳槿寒搖了搖頭,伸過手來,“你先起來。”
易準欽被陳槿寒拉起來後兩個人在一旁坐下,無聲地看着沙發上正在無聲地發泄着情緒的男人,良久,一道嘶啞不堪的聲音響起,帶着明顯的顫抖。
“我跟夏夏……離婚了。”
“離婚?怎麼會離婚?”易準欽激動地站起來,剛走一步就被陳槿寒拉了回來,“你先坐下。”
“不是,”易準欽是真的不敢相信,“不是挺好的嗎?怎麼就離婚了呢?”
突然,一聲譏笑響起,林漠安移開眼睛上的手,搖搖晃晃坐起來,一張俊臉還帶着淚痕,模樣憔悴得像幾天幾夜沒有閤眼。他用手擦了擦臉,拿起茶几上其中一瓶酒放在嘴邊,仰頭直接往喉嚨裏灌。
“漠安。”陳槿寒忍不住奪走酒瓶,“你在這兒喝成這樣有什麼用?”
有什麼用?確實沒用啊!
林漠安苦笑了下,雙手掩面,悲涼的聲音從指縫中溢出,“但不喝又能有什麼用?喝醉了至少還能暫時忘記這件事,但清醒的時候,夏夏說要離婚的那個樣子就不斷地在我腦海裏盤旋,我不想離,但我不能不離,我不可以……我不可以……”
聲音漸漸顫抖,繼而失控,最後泣不成聲。
…
深夜的別墅,迎夏雙手抱着雙腿蜷縮成一團,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張曾經留下許多親密回憶的牀上,被褥間,他的氣息還在。
她努力呼吸着,貪婪地吸取着這僅存的氣息。
迎夏的雙眸肉眼可見的發紅,還有些腫脹,可想而知她剛纔哭得有多麼撕心裂肺。
離開他,她也傷心,她也痛,好痛好痛,痛得差點兒就無法呼吸了。
但不離開他,她心裏更痛,那件事沒日沒夜地在她腦海裏不斷回放,無聲地折磨着她。這麼久了,她好多好多次跟自己說就這樣算了,人不是還在身邊嗎?
可是念頭一起,又有另一個聲音跟她說不能就這樣算了,他愛你又怎樣?到頭來還是把你給丟下了。
在愛情裏,她不是大方的人,不是獨一無二、以命相抵的愛,她不想要了,這段時間以來的折磨,也夠了。
她,好像在瞬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了。
讓這一切都結束,讓所有都回歸到最初的樣子,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林漠安,真的要說再見了。”
驀地,放在身邊的手機響起,是林漠安,迎夏看着屏幕上的名字,久久也沒有伸出手去,但那頭的人似乎鐵了心似的,一直打一直打。
迎夏終究還是忍不住,接了電話。
“有事嗎?”
聲音,是僞裝出來的冷漠。
“夏夏……”一聲低低的輕喚傳來,似乎在壓抑着所有的情緒,迎夏“嗯”了聲,說:“有事就說吧!如果沒事,那我就掛……”
話沒有繼續說下去,迎夏那頭忽而響起的哭泣聲,愣住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林漠安,你在哪裏?”